('修真界公认的第一丹修所在,名曰齐云山。
山高云稠,灵气丰沛,常年炉火不熄,是整个玄霄界丹道修士的圣地。山巅东侧,一处隐于白雾深处的幽亭院落内,今日却悄无声息地走出一人。
来人一身淡青大袖长衫,衣料上乘,剪裁宽松,衬得他身形越发清瘦。然其骨架并不女态,反倒棱角分明,撑起衣襟时恰到好处,既不锋芒毕露,亦无懦弱之感,一身松弛,浑然天成。
他腰间挂一只旧得掉漆的丹葫芦,背后随意挎着个麻布小包,行囊轻得仿佛说走就走。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眼尾细长,平日带三分吊儿郎当的笑意,此刻却意外认真。
——白砚初。
齐云山阁主唯一的弟子。
他站在院前,望着东方天际燃烧的第一缕朝光,朝山巅方向,郑重叩首三次。
“师父,我下山了。”
拜毕,他抬眼,转身,大袖一拂,脚步稳重却洒然地往山下走去。
他去得干脆,也没人拦他。毕竟这处居所常年只有两人——一是丹阁阁主慕玄明,一是他口中这位不太听话的大弟子。
而慕玄明,如今正在闭关,恐怕还要好些时日才能出关。
齐云山北麓,晨雾未散,石径生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砚初绕过丹阁主道,兜兜转转避开了清晨巡山的小弟子,悄悄走到北山角那一片药圃边。
石径幽深,尽头通往一处老旧小口,是齐云山最早开辟出的下山暗径。此处多年未用,常年被设下重重禁制,寻常弟子哪怕路过也觉察不到。
白砚初站在药圃边,朝四下望了一眼,袖间一动,指尖轻轻一捏,默念一式口诀——
“开。”
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啵”响,空无之处泛起一道肉眼难见的灵纹之帘,只容一人宽。他熟练地抬手撩起那道如水波般荡开的结界缝,低头刚要穿过去,忽然——
“啪!”
一声极轻,像是竹简敲在石桌上,却仿佛瞬间震入识海。
白砚初脚步一顿。
下一瞬,一道带着微微威压的声音,直透他识海——
“白砚初,你趁我闭关,打算不告而别?”
那声音苍老,带着丹火熏染过的焦香气,恰是齐云山阁主、也是白砚初的师父,慕玄明。
白砚初干咳一声,讪讪地笑了笑,转身对着东侧主峰,恭敬一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弟子并非不辞而别……已在丹殿前诚心跪别过了。”
“你跪了,我就同意了?”
那声音明显带了几分笑意里的不悦,夹着一缕愠色,从识海中震得他耳骨都嗡嗡响。
白砚初连忙认错:“徒儿知错了,师尊莫要动气伤身,您才闭关三日,若真气坏了可就得我来炼补气丹了。”
“嘴贫。”
慕玄明冷哼一声,声音却已缓了几分。
“你自七岁上山,从未踏出齐云一步,如今忽然要下山,不声不响,难道真是想离经叛道?”
“并非。”白砚初垂眸,语气温和却不多作解释。
他顿了顿,又补一句:“况且我也并非无备而去,我带了您的护身法器。”
“你一介丹修,无灵剑可御、无术法可守,在外修眼里就是个行走的灵药包。”
“你一介丹修,无灵剑可御、无术法可守,在外修眼里就是个行走的灵药包。真让你一个人下去,我这闭的关迟早得被你炸开。”
白砚初闻言,却忽而轻笑,眉眼一弯,话音松散中带着点自嘲的调侃:“说的弟子像是那一出门就会被掳走的俊俏娘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莫贫,”慕玄明语气中似有笑意,“少翻你师叔藏的那些破册子。”
白砚初被揭了老底,咳了一声,状似正经道:“师尊,我道行不高,在百家中也不过无名小卒,不至于一出山就被人盯上,当作药囊采了。修真界那么多丹修,无攻无守,也不是活得好好的。”
他话音微顿,又笑:“何况您老人家一次性塞了我那么多保命的东西,我要真出事,那才叫本事。”
不待回应,白砚初接着道:“此次下山,我不过是去趟西域,采一味《九转·甘河》中记载的药材。算上脚程,来回也就十五日,师尊闭关完出来,怕是连炉火都还热着。”
他语气轻松,说得像是出门采风,实则滴水不漏,避开了所有关键。
慕玄明沉默半息,终究还是没有追问。他心知白砚初若真有执念,纵是堵今日,也拦不住明日。
“为师只有一个要求。”
他语气忽然凝重。
白砚初神色一凛,还未来得及细问,眼前便燃出一缕金光。
灵光化纸,是一截灵符。
与此同时,识海中再度传来师尊咒诀之音,一字一句,落在灵符上凝成封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将此符,亲手交给你慕师叔。”
“……就这样?”白砚初挑眉。
白砚初怔了一下。
“你还想如何?”声音懒洋洋中透着几分不耐,“现在就传,我看着你传。”
白砚初无奈,“师尊,我既答应,又岂会反悔?”他瘪了瘪嘴,右手结诀,轻念口诀。
一道符光自他指尖起,符纸渐渐化作缕缕金丝流转入空中,最后一点光影消散时,他眼角余光扫过那符尾——赫然写着“江霁”二字。
白砚初眼底笑意凝了凝,眸中神色复杂一瞬。
而脑中声音再次响起:“一路注意安全,有事传音你江师叔,也可传我。莫与剑修气修走得太近……”
白砚初已懒得听下去,直接拂开结界,轻快哼着小调踏出山门。
身影一晃,早没入晨雾之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大陆名曰“灵渊”。
灵渊之上,修行分支繁多,大致可归于四类:剑修,以剑御道,攻击凌厉;气修,以灵气塑体,擅远程控法;体修,身强体壮,横冲直撞;丹修,则以炼药辅助为主。
丹修虽不擅战斗,却是修真界不可或缺的存在。剑修体修打得再凶,也逃不过“练完还得吃药”的宿命。
像齐云山这般的大宗门,因掌教慕玄明之名威震四方,不少世家门阀每年重金求购齐云丹药。宛陵江家,富甲一方,是齐云的第一大客户。其次则是北境蓝家,盛产气修之门,所需灵丹比剑修尤甚。
如此丹药大宗,足可供门中弟子出师不出山,依旧富足无忧。但天下丹门不止齐云,大多数丹修门派小且孤,弟子出师后只能自寻出路。
而对于资质中等、出身一般的丹修而言,若无法像白砚初之师叔那般被大世家招揽,便只能另寻出路——最常见的,就是与同阶他修组队。
可这其中也有诸多艰难:若对方品阶过高,丹修供不上灵丹,轻则被嫌弃,重则被抛弃;若对方太弱,自己又极易被抢夺,成为他修猎物。于是,丹修常常游走在夹缝中,哪怕随身携带护符十重,也难挡被人盯上是“活丹炉”的现实。
故而,丹修于灵渊,多半自觉自律、自保自警,若非万不得已,轻易不愿出山。
彼时黄昏近暮,西边天色低沉,霞光与紫云交织,像被捏碎的朱砂洒入天河。
白砚初脚步轻缓,衣袂飘飘,走在齐云山北侧小径上。他低头拂开长袍,脚踝处,一串细如发丝的银链悄然扣紧,尾端嵌着三颗红得近乎渗血的宝石。
那是慕玄明亲手所赠——彼岸链,专为遮掩修者灵息之用。上品法器,市无价,链扣一落,世间再灵敏的修者也难辨其修为气息。
他低头看了眼,似是欣赏,又似感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啧……戴这个,比腰封还麻烦。”
白砚初一边吐槽,一边顺势跳下最后一块青石台阶。脚步落地那刻,灵息全敛,周身如凡人一般,再无半分波澜。
下山之后,他没有直接前往繁丹市主街,而是拐进一旁并不起眼的小巷子。七拐八绕,拐入了一处破旧道观。
他站在门口看了看,道观名曰“归元”,牌匾斑驳,灰尘积厚,像是多年无人问津。
“挺合适。”白砚初低声道,“无人、清净、荒……正合我意。”
他推门而入,安安静静打扫了个角落,把包裹放好,从怀里掏出一枚黄符,在门口轻轻一拍,结界立成,隔绝内外。
“今晚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
彼时的繁丹市,灯火初燃。
这是整个灵渊最大最杂的丹市,聚集了数百家丹铺、异宝铺、草药行、奇术摊……若说修真界什么最乱,除了坊市外,那就是丹修。
剑修讲锋芒毕露,气修重根基浑厚,体修靠肉身开山裂石,唯有丹修,精于炉火与灵识,专修术法与药理,却自身薄弱。也正因此,灵渊中几乎所有修门都与丹门保持微妙联系——缺它不可,却又不甚待见。
辅丹者多为主流,如护心、增灵、续力、温经活血……这些常为他修常备;
奇丹者多歪门,如速提三阶、乱人神识、化形改貌……市面偶见者寥寥,大多走私秘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有甚者,炼有“媚情合欢”“牵魂摄意”之类丹药,小兽食之服帖,小童食之梦魇,修者食之疯癫……
白砚初曾有一师叔,修的正是这类“旁门炼法”,书中记载的奇方妙丹堆了三箱,如今就堆在白砚初阁楼一角。
他本不喜旁门炼法,可偏偏那三箱书他翻得最多。
“……我这是反着学呢。”
他打了个哈欠,蜷在道观旧蒲团上,揣摩着明日的行程。
窗外虫鸣渐歇,夜色沉沉。他靠在墙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脚踝处那条彼岸链,思绪却早已飘远。
今日那道隔空传符最后显现出的名字——江霁。
“……江霁啊。”
白砚初轻声念了一遍,语气却不辨喜怒。
齐云山与宛陵江家虽无明面上的深交,但因师叔莫渊这些年为江家效力,多少也算是有些牵连。而江霁,正是宛陵江家家主独子。按理说,气修门第最重灵根纯粹,江霁却在幼年时被诊断为灵根受损,无法修气。
他记得很清楚,当年江家倾尽人脉请动一位天阶修士,替江霁洗髓易筋,转修剑道。那场洗髓术在丹经旧录中有明文记载:极痛、极损、极险。寻常修士成年都难以承受,何况那年江霁,尚不足七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家家主果然是爱得狠,也赌得狠。
洗髓之痛不能代受,那便砸金,砸丹。听说那年齐云山一次性供下的清心丹,足够寻常内门弟子服用十年之久。
这些年外界只记得江霁一剑断三峰,年未冠而名动江南,却鲜有人知那断峰之下,是用多少丹药吊住的命。
白砚初低头,指腹轻轻叩了叩蒲团边缘,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不愿多想。
他从来不信天才这两个字。
至少,江霁不是。
在外人眼里,他或许是洗髓之后天赋横空的奇才,是江家百年难出的剑修,可白砚初知道,易髓后的后遗之痛不是丹药能彻底弥补的。更何况,他闻得出,那人身上的清心丹香,是他炼的。
“师尊到底为何要我亲手传符?”
他闭了闭眼,心口泛起一点不合时宜的烦躁。
不远处香炉里冒出一缕青烟,飘得缓慢悠长,正如这夜里莫名沉下的心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白砚初蜷在旧蒲团上,原打算将就一宿,迷迷糊糊间却听得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他立刻惊醒,心念一动,袖中掐诀。身形一闪,避入大殿一隅,藏身于供奉关帝像的阴影之后。他压低呼吸,小声说了一句:“冒犯了。”
这神像雕得宏伟庄严,然神君广阔的战袍虽威严非常,却并不适合藏人。白砚初又迅速一掐指诀,月光落地的一瞬,他整个人仿佛被扯入另一重光影,倏地消失在原地。
——他借着《隐微诀》彻底隐了气息,连尘灰都不动半点。
下一刻,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糟了。”白砚初心头一惊,目光扫过殿中香炉,那香不过燃了一寸多点,香头还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红光,若被外人瞧见此地有人,必定起疑。
还未等他动作,一道寒光倏然自屋梁而下!
“嗤——”一声轻响,香头应声而断,火星碎入灰烬,悄无声息。
白砚初抬头,望向剑气来的方向。
那梁上不知何时倚了一人,身着玄衣,长剑未出鞘,剑意却已逼至喉颈。月色勾勒出他颀长的轮廓,黑发微垂,目光沉沉——
白砚初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人,自他进观起就在上头了?
门外那脚步声已至。
……门外那脚步声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