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入者一身灰袍,手持一把带血利剑,步伐浮浮沉沉,神情癫狂,眼中赤红泛滥,气息破碎紊乱得几近断裂,仿若被什么灼烧吞噬着。
白砚初目光微敛,眉心轻轻一跳。
——是九转。
他认得这模样。
书中曾记:“瞳散如沙,眼白似雪,神情若痴,灵识入梦。”此为服下九转丹后十二时辰内,丹毒入心、灵台失控者之相。
眼前这灰袍人——瞳仁已散,灵气如麻丝乱线般浮动不定,分明是走入了“梦识”状态。此种情形,正是九转伪丹最为典型的发作征兆。
白砚初唇角抿起一条冷线。
——这九转,正是修真界明令禁炼的伪丹。以“断心草”为引,“催灵散”为辅,其主药“郸南”乃剧毒之花,须五阶以上丹修方能炼去其七成毒性。哪怕如此,成瘾性仍难尽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粗制之品,炼法多半拙劣粗陋,药性冲突,丹力一时暴涨,强行拔升灵息,却必然引火烧身,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神魂炸裂。
更有甚者,一旦初尝成效,便难自拔。剂量一日强于一日,直至丹毒攻心,七窍尽裂,血尽枯死,尸如干骨。
屋中那人已然跌跪在地,气息如丝,面上血色尽失。口中还嘀咕着——
“蓝家……猪狗不如……”
一句未了,喉中涌上一股腥甜,他一口黑血喷洒而出,他用剑强尝试撑了一下,未果,整个人随即痉挛数下,扑地不起。
屋梁之人轻轻一跃,两指探上脖颈,神情冷淡:“没了。”
白砚初看向他,隔着淡月微光,终于看清那人轮廓。
——江霁。
宛陵江家,少年剑修,一剑霜寒,名声远播。修真界谁不知江家那位灵根初损、洗髓改道、以命逆天之子?
而白砚初……自然认得他。
只是这位江公子,显然不认得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砚初眼底闪过一丝隐秘的不悦——倒不是因他未被认出,而是这人竟悄无声息地作了他半夜“梁上客”。
他掐了个诀,身形自暗中现出,语气温温的,微带笑意:“阁下是?”
江霁立于窗前,身姿笔挺,乌发高束,衣袂猎猎如风中雪松。月光落在他发梢与肩头,为他清冷的眉眼添上几分仙意。
鼻梁挺直,唇色极淡,眸中一抹幽光似从剑锋折射而出——冷,克制,像刚从千层雪地里行走出来的人。
“莫渊先生让我来。”他语气仍淡。
白砚初眉弯了一下,大致猜到了师尊那道传符的内容。
“随形。”江霁补充。
白砚初眨了眨眼,低低笑出声来,心中也说不出是几分无奈几分趣味。
齐云山与宛陵江家,虽是丹修与气修两道,实则世交多年。尤其他那位云隐不出的师尊与江家师叔情谊极深——以这层旧谊,请动这位江公子下山“护随”,也算合情合理。
只是……
“阁下梁上听戏许久,可有何高见?”白砚初说得温和,神色却藏不住些微调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霁没答,只是偏开目光,神情不变。
白砚初也不计较,绕过他蹲身于尸侧,伸指探了颈脉,又揭眼睑细察。
“确如你所说,没了。”
他翻动眼皮,瞳仁散乱如沙,边界模糊不清,眼白泛红如雪,典型“九转”假丹中毒表现——正如《禁丹录》中所载:“瞳散如沙,眼白似雪,神情若痴,灵识入梦。”
再揭衣角,果然见到气修运气失败后常见的淤血——皮下青黑,脉络断裂,五脏早碎,气脉崩塌。
“像是被人强行逼着运转术式。”白砚初判断道。
这等内损,极有可能是气修战技反噬所致——
高阶气修出手之威,可挡百人阵法,一旦灵息断流、丹田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灵息紊乱。”白砚初沉声,“应是强行拔升后的反噬。”
“靠丹药?”江霁问。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砚初点头,拉开对方中袍,眉头瞬时一拧:“你看。”
江霁凑近一步,目光落在那尸体丹田之上。
只见其下腹肌肤发青,正中赫然显露出一道漆黑纹路,纹形如蚀刻般细密,外围尚有淡淡赤红回旋,未曾完全退散。
“丹纹。”白砚初叹道,“典型的丹修特征。”
江霁蹙眉:“他为何持剑?”
白砚初低头翻了翻尸体右手——
掌心虎口干净无茧,却在掌心与手腕之间,有一道常年操炉火留下的火燎痕,那是只有长年操控丹炉、熬药炼火才会留下的痕迹。
他也有,一模一样的位置。
“确实是丹修,不常使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白砚初语落,江霁已蹲身在尸侧,捡起了那柄落在一旁的长剑。
剑柄斑驳,虽已被血污浸透,仍可清晰辨认出其上刻纹——蓝底祥云,隐有“蓝”字,锋锐藏锋,气息绵延。
“……蓝家。”江霁低声。
白砚初闻言,眼神顿了一瞬,抬头与江霁对视。
——南江北蓝,灵渊两大气修世家,一南一北,表面和谐,私下明争暗斗不断。
谁更胜一筹?向来是修行界茶余饭后的谈资。
江霁却未言其他,只将那剑递了过来,剑尖向内,剑柄朝外,姿态自然、礼数周全。
白砚初接剑,掌心沾上一丝未干的人血,微凉粘腻,混着淡淡的药味。
——是人的血,且未久。并非妖兽或器灵所伤。
他低头细看,剑身隐有驳痕,是后天加装的灵阵痕迹,略显粗糙,像是临时改制——多半是为了“控神”之用,禁丹癫狂期所用之法。
“九转入体十二个时辰后,是癫狂最剧时段。”白砚初沉声,“服者思绪混乱、意识溃散,常有不可理喻之行径。杀人,持剑,皆有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停顿一下,目光凝于剑尖,“不好说是否蓝家修士,但此人与蓝家,脱不了干系。”
江霁闻言,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白砚初话音未落,忽听屋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紧接着便是凌乱脚步声,靠得极近,人数不止一人。
“有人。”江霁一句。
话音未落,他已一手揽过白砚初,身形轻转,跃上屋梁。
白砚初下意识顺手丢了剑,人在半空,已被江霁稳稳托住腰,轻点一脚落梁之上。
——梁木狭窄,站无立足之处,只能侧坐。
江霁半倚梁柱,长腿舒展,冷面不语。
白砚初却因惯性被带得跪趴在他两膝之间,一手撑着对方胸口,一手勉力抓着后方梁柱。
一时动作僵住,半晌,才红着耳根小声开口:“……抱歉。”
刚欲收手,却因重心不稳身形一歪,被江霁眼疾手快一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砚初整个人便撞进了那人怀里。
衣衫交叠处,是少年修士一贯清冷的气息,混着剑意未散的锋锐。
心跳突如其来地重了几拍,仿若丹田灵力未稳。
他下意识一抬头,正对上江霁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眼中映着他的脸,清晰可见耳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层浅红。
“我……我自己能坐好。”他轻声。
江霁却未松手,只是低头道了句:“安静。”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碎响,沉稳又张扬,像是特意踩着节奏来显示存在。
随即,“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五六人鱼贯而入,为首三人气息皆沉稳而张扬,衣袍白底祥云纹绣,右肩垂一枚玄金环扣,皆是蓝家宗袍样式。
——蓝家的气修。
江霁眉心轻蹙,手臂略收,将白砚初微微带了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砚初借势向屋下望去,只见进门三人一人执白骨折扇,一人托乌铜壶,一人空手却腰间坠着一只金丝香囊,隐有丹香溢出——丹修标记。
一名黑袍随从走至尸体旁,探了探鼻息,低声朝执扇者回禀:“死了。”
楼梁上,白砚初悄悄侧头,发丝扫过江霁颈侧,江霁微不可察地侧过脸避了避,指腹却仍按在他腰上,未有松动。
执扇者约三十上下,身量修长,五官精致却锋利,眉眼间刻着难掩的桀骜与凉薄,细长眉配上略显凹陷的眼窝,衬得整张脸带着几分尖刻。
他摇开手中折扇,慢悠悠扇了两下,嗤笑一声:
“便宜他了。”
语落一顿,似不耐再看这具尸体,抬手挥了挥,“找个地埋了。”
那名黑衣下属应声:“是,少爷。”
执扇者正欲转身,身侧托壶者却踢了踢尸体,眉头微皱:“这衣服……”
话未说完,目光落到尸体下摆的一道裂痕上,明显是被利器割开的痕迹。
“难道是……还有旁人来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气氛微顿。
那名腰挂香囊的丹修眉尖微挑,语气懒散却字字带刺:“服用了九转的疯子,做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他转向执扇者,眉眼带笑,却透着凉意,“对吧,蓝御?”
听到这个名字,白砚初眼神微变,心下却已认出——
蓝御,蓝家旁支那位十五岁灵息破黄、被誉为“气修奇才”的少年。
彼时惊才绝艳,曾一度被誉为“十年难遇”,蓝家上下几乎将全部资源倾斜而来。
谁料未及十年,灵力断涨,再无寸进,如今而立之年,却连家中分支子弟都比不过,天赋成谜,修行止步,一度沦为修界笑柄。
——现实版“伤仲永”。
“子粟,”蓝御皱眉,扇骨合上,冷声道,“处理了这东西,我们就走。”
语气不耐,带着刻意压抑的烦躁。
子粟应了一声,“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御微一抬手,余下几人便识趣地转身退出,脚步虽轻,却也不避人耳目。最后一道门响关上的瞬间,空气终于安静了下来。
子粟却没走,俯身捡起角落一张草席,将尸身仔细包裹,检查了一遍,确认无遗漏,再将地上血迹抹净,又将那柄带血的剑也一并收起,才快步离开。
门再度阖上,屋内光线晦暗,连香灰都未再扬一缕。
房梁上,白砚初手肘撑得酸麻,悄悄动了动右手——
还没等他坐正,那原本搭在腰间的手忽地往里收了一寸。
他微怔,耳边传来一道压低的嗓音:
“还没走远。”
气息贴着耳廓,说得极轻。
白砚初耳朵一热,毫不争气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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