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名曰“灵渊”。
灵渊之上,修行分支繁多,大致可归于四类:剑修,以剑御道,攻击凌厉;气修,以灵气塑体,擅远程控法;体修,身强体壮,横冲直撞;丹修,则以炼药辅助为主。
丹修虽不擅战斗,却是修真界不可或缺的存在。剑修体修打得再凶,也逃不过“练完还得吃药”的宿命。
像齐云山这般的大宗门,因掌教慕玄明之名威震四方,不少世家门阀每年重金求购齐云丹药。宛陵江家,富甲一方,是齐云的第一大客户。其次则是北境蓝家,盛产气修之门,所需灵丹比剑修尤甚。
如此丹药大宗,足可供门中弟子出师不出山,依旧富足无忧。但天下丹门不止齐云,大多数丹修门派小且孤,弟子出师后只能自寻出路。
而对于资质中等、出身一般的丹修而言,若无法像白砚初之师叔那般被大世家招揽,便只能另寻出路——最常见的,就是与同阶他修组队。
可这其中也有诸多艰难:若对方品阶过高,丹修供不上灵丹,轻则被嫌弃,重则被抛弃;若对方太弱,自己又极易被抢夺,成为他修猎物。于是,丹修常常游走在夹缝中,哪怕随身携带护符十重,也难挡被人盯上是“活丹炉”的现实。
故而,丹修于灵渊,多半自觉自律、自保自警,若非万不得已,轻易不愿出山。
彼时黄昏近暮,西边天色低沉,霞光与紫云交织,像被捏碎的朱砂洒入天河。
白砚初脚步轻缓,衣袂飘飘,走在齐云山北侧小径上。他低头拂开长袍,脚踝处,一串细如发丝的银链悄然扣紧,尾端嵌着三颗红得近乎渗血的宝石。
那是慕玄明亲手所赠——彼岸链,专为遮掩修者灵息之用。上品法器,市无价,链扣一落,世间再灵敏的修者也难辨其修为气息。
他低头看了眼,似是欣赏,又似感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啧……戴这个,比腰封还麻烦。”
白砚初一边吐槽,一边顺势跳下最后一块青石台阶。脚步落地那刻,灵息全敛,周身如凡人一般,再无半分波澜。
下山之后,他没有直接前往繁丹市主街,而是拐进一旁并不起眼的小巷子。七拐八绕,拐入了一处破旧道观。
他站在门口看了看,道观名曰“归元”,牌匾斑驳,灰尘积厚,像是多年无人问津。
“挺合适。”白砚初低声道,“无人、清净、荒……正合我意。”
他推门而入,安安静静打扫了个角落,把包裹放好,从怀里掏出一枚黄符,在门口轻轻一拍,结界立成,隔绝内外。
“今晚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
彼时的繁丹市,灯火初燃。
这是整个灵渊最大最杂的丹市,聚集了数百家丹铺、异宝铺、草药行、奇术摊……若说修真界什么最乱,除了坊市外,那就是丹修。
剑修讲锋芒毕露,气修重根基浑厚,体修靠肉身开山裂石,唯有丹修,精于炉火与灵识,专修术法与药理,却自身薄弱。也正因此,灵渊中几乎所有修门都与丹门保持微妙联系——缺它不可,却又不甚待见。
辅丹者多为主流,如护心、增灵、续力、温经活血……这些常为他修常备;
奇丹者多歪门,如速提三阶、乱人神识、化形改貌……市面偶见者寥寥,大多走私秘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有甚者,炼有“媚情合欢”“牵魂摄意”之类丹药,小兽食之服帖,小童食之梦魇,修者食之疯癫……
白砚初曾有一师叔,修的正是这类“旁门炼法”,书中记载的奇方妙丹堆了三箱,如今就堆在白砚初阁楼一角。
他本不喜旁门炼法,可偏偏那三箱书他翻得最多。
“……我这是反着学呢。”
他打了个哈欠,蜷在道观旧蒲团上,揣摩着明日的行程。
窗外虫鸣渐歇,夜色沉沉。他靠在墙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脚踝处那条彼岸链,思绪却早已飘远。
今日那道隔空传符最后显现出的名字——江霁。
“……江霁啊。”
白砚初轻声念了一遍,语气却不辨喜怒。
齐云山与宛陵江家虽无明面上的深交,但因师叔莫渊这些年为江家效力,多少也算是有些牵连。而江霁,正是宛陵江家家主独子。按理说,气修门第最重灵根纯粹,江霁却在幼年时被诊断为灵根受损,无法修气。
他记得很清楚,当年江家倾尽人脉请动一位天阶修士,替江霁洗髓易筋,转修剑道。那场洗髓术在丹经旧录中有明文记载:极痛、极损、极险。寻常修士成年都难以承受,何况那年江霁,尚不足七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家家主果然是爱得狠,也赌得狠。
洗髓之痛不能代受,那便砸金,砸丹。听说那年齐云山一次性供下的清心丹,足够寻常内门弟子服用十年之久。
这些年外界只记得江霁一剑断三峰,年未冠而名动江南,却鲜有人知那断峰之下,是用多少丹药吊住的命。
白砚初低头,指腹轻轻叩了叩蒲团边缘,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不愿多想。
他从来不信天才这两个字。
至少,江霁不是。
在外人眼里,他或许是洗髓之后天赋横空的奇才,是江家百年难出的剑修,可白砚初知道,易髓后的后遗之痛不是丹药能彻底弥补的。更何况,他闻得出,那人身上的清心丹香,是他炼的。
“师尊到底为何要我亲手传符?”
他闭了闭眼,心口泛起一点不合时宜的烦躁。
不远处香炉里冒出一缕青烟,飘得缓慢悠长,正如这夜里莫名沉下的心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白砚初蜷在旧蒲团上,原打算将就一宿,迷迷糊糊间却听得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他立刻惊醒,心念一动,袖中掐诀。身形一闪,避入大殿一隅,藏身于供奉关帝像的阴影之后。他压低呼吸,小声说了一句:“冒犯了。”
这神像雕得宏伟庄严,然神君广阔的战袍虽威严非常,却并不适合藏人。白砚初又迅速一掐指诀,月光落地的一瞬,他整个人仿佛被扯入另一重光影,倏地消失在原地。
——他借着《隐微诀》彻底隐了气息,连尘灰都不动半点。
下一刻,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糟了。”白砚初心头一惊,目光扫过殿中香炉,那香不过燃了一寸多点,香头还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红光,若被外人瞧见此地有人,必定起疑。
还未等他动作,一道寒光倏然自屋梁而下!
“嗤——”一声轻响,香头应声而断,火星碎入灰烬,悄无声息。
白砚初抬头,望向剑气来的方向。
那梁上不知何时倚了一人,身着玄衣,长剑未出鞘,剑意却已逼至喉颈。月色勾勒出他颀长的轮廓,黑发微垂,目光沉沉——
白砚初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人,自他进观起就在上头了?
门外那脚步声已至。
……门外那脚步声已至。
推门而入者一身灰袍,手持一把带血利剑,步伐浮浮沉沉,神情癫狂,眼中赤红泛滥,气息破碎紊乱得几近断裂,仿若被什么灼烧吞噬着。
白砚初目光微敛,眉心轻轻一跳。
——是九转。
他认得这模样。
书中曾记:“瞳散如沙,眼白似雪,神情若痴,灵识入梦。”此为服下九转丹后十二时辰内,丹毒入心、灵台失控者之相。
眼前这灰袍人——瞳仁已散,灵气如麻丝乱线般浮动不定,分明是走入了“梦识”状态。此种情形,正是九转伪丹最为典型的发作征兆。
白砚初唇角抿起一条冷线。
——这九转,正是修真界明令禁炼的伪丹。以“断心草”为引,“催灵散”为辅,其主药“郸南”乃剧毒之花,须五阶以上丹修方能炼去其七成毒性。哪怕如此,成瘾性仍难尽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粗制之品,炼法多半拙劣粗陋,药性冲突,丹力一时暴涨,强行拔升灵息,却必然引火烧身,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神魂炸裂。
更有甚者,一旦初尝成效,便难自拔。剂量一日强于一日,直至丹毒攻心,七窍尽裂,血尽枯死,尸如干骨。
屋中那人已然跌跪在地,气息如丝,面上血色尽失。口中还嘀咕着——
“蓝家……猪狗不如……”
一句未了,喉中涌上一股腥甜,他一口黑血喷洒而出,他用剑强尝试撑了一下,未果,整个人随即痉挛数下,扑地不起。
屋梁之人轻轻一跃,两指探上脖颈,神情冷淡:“没了。”
白砚初看向他,隔着淡月微光,终于看清那人轮廓。
——江霁。
宛陵江家,少年剑修,一剑霜寒,名声远播。修真界谁不知江家那位灵根初损、洗髓改道、以命逆天之子?
而白砚初……自然认得他。
只是这位江公子,显然不认得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砚初眼底闪过一丝隐秘的不悦——倒不是因他未被认出,而是这人竟悄无声息地作了他半夜“梁上客”。
他掐了个诀,身形自暗中现出,语气温温的,微带笑意:“阁下是?”
江霁立于窗前,身姿笔挺,乌发高束,衣袂猎猎如风中雪松。月光落在他发梢与肩头,为他清冷的眉眼添上几分仙意。
鼻梁挺直,唇色极淡,眸中一抹幽光似从剑锋折射而出——冷,克制,像刚从千层雪地里行走出来的人。
“莫渊先生让我来。”他语气仍淡。
白砚初眉弯了一下,大致猜到了师尊那道传符的内容。
“随形。”江霁补充。
白砚初眨了眨眼,低低笑出声来,心中也说不出是几分无奈几分趣味。
齐云山与宛陵江家,虽是丹修与气修两道,实则世交多年。尤其他那位云隐不出的师尊与江家师叔情谊极深——以这层旧谊,请动这位江公子下山“护随”,也算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