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腾的白雾裹着骨汤的浓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肉末和葱花还在碗里沉浮,一碗豌杂面摆在哥哥面前。自己那碗三鲜面上的虾仁蜷成淡粉的月牙,香菇切片的纹路里满是乳白的汤汁,上面还卧着个溏心蛋。
这场景像被按下重复键的老电影,打开交卷盒,一段胶片被拉出。
高中放学后攥着零花钱推开店门时,门框上的铜铃总会在哥哥掀开棉门帘后叮咚作响,他喜欢吃蛋,陆凛就把煎蛋夹进他碗里。
周姨,全名周香梅。
这家面馆原本是她跟老杜合伙搭的夫妻店。老杜是个退役兵,瘸了条腿,官衔据说还不低,但天有不测风云,这店没开几个年头老杜就走了,肺癌。于是周香梅这个寡妇接过了丈夫的擀面杖,一边揉着面,一边把孩子拉扯大了。
周香梅固执地守着三寸灶台,独自撑着店面,一干就是二十年。
老街坊们都好她这口,总说啊,老杜家的这面汤里,盛着两代人的情怀。
陆陨想,他哥对这家面馆大概也有什么情结,不然也不会每隔上几个月就要带他来吃一次,不过后来吃习惯了,一阵子不吃反倒馋得慌。
“哥,我要那个。”陆陨指了指斜对面的调料盒。
陆凛垂眸扫了一眼弟弟指尖的方向,喉结无声动了动,伸手时带起的风掀动了桌上的餐巾纸边角。泛着冷光的不锈钢调料盒被稳稳推到他手边,边缘还沾着几粒零星的花椒粒。
他抓着调料盒掀开盖子,连舀三勺子,抖进面里瞬间染出层细密的油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咳咳……咳……”舌头刚碰到滚烫的面汤,辛辣就在嘴里炸开,陆陨被呛得眼眶发红。
他眯着眼冲他哥笑:“嘿,周姨家的辣椒面就是够劲儿。”
方才僵住的身高对话早已混着蒸腾的热气,消散在此起彼伏的吸面声中了。
塑料瓶的凉意从掌心漫上来,陆凛递水时指尖擦过他的虎口。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带着无奈的叮嘱在两人之间凝成层朦胧的白雾。
陆陨偏过头灌下半瓶凉水,喉结剧烈滚动着压下舌根火辣辣的疼。
“我行。”他的声音被咀嚼声碾得含糊,,却依旧梗着脖子又夹起裹满辣椒面的面条。
发梢垂下来挡住了泛红的眼角,鼻尖也沁起一层薄汗。像小时候偷穿大人鞋子的小孩儿,明明踉跄着却非要昂着头说自己走得稳当,不用人扶。
瓷碗见底时,陆陨的肚子被面汤和凉水压得发胀,连打个饱嗝都带着辣椒的冲劲。
水瓶在掌心转了两圈,最后半瓶水咕咚下肚,水珠顺着嘴角滑进衣领。
陆凛默默把餐巾纸往他面前放,指节在上面扣了扣:“差不多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对饥饱感不怎么敏感,甚至可以说相当迟钝。正常人在饥饿时会频繁产生进食的想法,吃撑了胃部也会有明显的胀饱感。
但陆陨在身体哪怕已经饥饿到出现乏力、手抖和眩晕也只想着自己是不是最近忙昏头也没有想起人应该要有进食的欲望,不是故意的,是他真的忘记自己还需要吃饭这回事了。而在他吃饱后,却难以感知饱腹感,因为没有正常人那种在吃到撑后的不适感,所以会毫无节制的进食。
这时,哥哥就会来提醒他该吃饭,告诉他该停下来了。
像牵引着他的锁链一样。
“周姨,下回还来!”他喊道,声音在挂满油渍的塑料门帘间撞出回响。
周香梅擦着围裙从后厨探出头来,眼角笑出鱼尾纹来:“慢走啊!”
陆凛已经替他掀开门帘。
出了门,盛夏的暮色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前一后晃荡在青石板路上。
陆陨踢着路边的石子,突然想起一瞬,是小时候哥哥背着他回家。也是这样踩着风,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叠成歪斜的剪影,陆凛的后背硌得他生疼,却依旧紧紧搂着那道并不宽厚的肩膀。石板路坑坑洼洼,走在上面把他颠得咯咯直笑。
那个家是一个破破小小的房子,那座小平房在暮色里缩成灰扑扑的方块,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暗红色的砖块,想结痂的伤疤。
哥哥把他轻轻放在掉了漆的木床上,窗户上褪色的福字落下一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嘿嘿,哥,今天的面真好吃。”他趴在床上的朝他笑。
陆凛蹲在把脏衣服一件件收进铁盆里,盆里的衣服,尺码一看就知道是陆陨的,细密的针脚工整如新,布料挺括得像是刚从商场橱柜取下来。
但他自己穿的那身衣服洗得已经发白了,领口磨出参差不齐的毛边。
“下周再带你去。”
那时候的陆凛有17岁吗?
陆陨快走了两步蹭到哥哥身边:“哥,咱们以前也在老城区住过吗?那种墙皮都快掉干净的老房子里。”
他话音刚落,陆凛捏着车钥匙的指节骤然发白,他的嘴角先是扯出个僵硬的弧度,转瞬又变成审视的冷意。
没等他反应,额头突然落下哥哥带着薄茧的手,指腹试探性的贴在他额头滑动,带着漫不经心的力道:“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
字尾拖着长长的颤音。
两人并排走向歪脖老槐树,砂石路面浮起的热浪里,迈巴赫S680的镀铬饰条刺得人忍不住眯眼。
陆凛拉开车门时,座椅上的冷香混着空调的冷气涌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坐进车里,陆陨仍然陷在那道古怪的目光里——那眼神里明明有质疑、有警惕,可偏偏指尖落下的温度,还带着哥哥曾经替他擦汗的温柔。
陆家三代从政,祖父陆维岳,主导跨世纪基建工程,那时正值改革开放。父亲陆承钧,毕生深耕国际外交。
他哥,自牛津大学公共政策专业回国后,就投身到了基层治理改革。
三代人,不同的时代命题。
住老破小?
陆陨晃了晃头,大概自己真的是脑子进水了。
自己住惯了气象站的破房子,就觉得他哥肯定也住过破房子,人果然不能上班,上班上久了精神都恍惚了。
想通这些,陆陨整个人靠下去,真皮座椅凹陷出贴合脊椎的弧度,他晃着搭在扶手上的腿,跟着车载音乐哼起《夜来香》。
忽然瞥见哥哥手腕上的那块百达翡丽表盘……以往这个点,他的日程早就被红蓝密标的文件填满了。
陆陨突然问:“哥,你今晚上不会还有什么临时会议吧?”
他关掉音乐,转头看陆凛握住方向盘的指节,指节分明的手骨撑起紧致的皮肤,虎口泛着一层薄茧,腕间的青筋随着肌肉起伏蜿蜒,太性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晚不睡到陆凛他跟他哥姓。
后视镜里映出他难得松弛的眉眼:“没有,推了。”
他说话时特意放慢车速。
陆陨猛地坐起身,指尖点着他笔挺的西装肩线佯装控诉,故意拖长了语调:“哇——国家公职人员滥用职权,为了陪弟弟吃饭退掉公务,我要实名指控你!”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摸向口袋,“证据都在手机备忘录里,我现在就打纪检委电话……”
握着方向盘的手悄悄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
“小叛徒倒会扣帽子。”陆凛被逗得闷笑出声,“要不现在把你送去举报箱?”
忽然,陆凛偏过头来,发问起陆陨:“今天周几?”
吃饱了就开始犯困,思绪像一团打了结的毛线。空调出风口的风吹过睫毛,陆陨才从记忆深处拽出那个不确定的答案:“周六……吧?”
“合着在你眼里,我是全年无休的机器人?”西装袖口又滑落半寸,露出小臂遒劲的血管,“我也是要歇班的。”
说罢陆凛随手调大车载音响的音量,《加州旅馆》的前奏裹着夏风吹进车窗,惊飞了路边梧桐树上的栖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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