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的李水水！”李惠娘叹了口气，狠心撇过头不再去看。冬至干完了活儿，一个人沉默回屋，没过多久，李惠娘的男人也从地里回来了。看到她很是诧异，江卿卿很自然的叫了姐夫。周木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应了一声，又问李惠娘：“今儿看到冬至了吗？”李惠娘便把李水水的事儿说了一遍，周木生听完皱了皱眉：“这李水水也太不懂事了。哪有这样熬煎人的。长久下去身子还不得垮了！”他也算看着冬至长大的，别说他心疼冬至了。周边的老邻居就没一个不心疼。周木生叹了口气：“我去把冬至叫来吃几口饭。”他利落的放下扁担，打水在院里抹了下脸。洗干净手，又回过头：“妹子你当我不存在就行。”李惠娘瞪了她一眼，又热切的招待江卿卿。到这里，识相地早就该走了。可江卿卿实在也对这李水水家的情况好奇。于是厚着脸皮又留了一顿晚饭。“姐，我再打扰你们一顿。”她拿出一两银子。“姐，你就收下，就当是我在这儿吃饭的饭钱。”李惠娘忙推辞：“妹子这是干啥，一顿饭哪能收你银子。”江卿卿硬把银子塞到李惠娘手里，“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李惠娘只好收下，笑着说：“妹子太见外了。”这时周木生把冬至叫来了，冬至看到江卿卿有些惊讶。江卿卿笑着跟他打了招呼，冬至腼腆地点点头。大家围坐在桌前吃饭，李惠娘留意到冬至吃得很少，脸色也不太好。她心中有些不忍，便说道：“冬至兄弟，你得多吃点，身子骨要紧。”冬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谢谢嫂子关心。”不过他饿惯了，真要吃饱，肠胃也受不了。周木生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一个劲儿地叹气，心里很不是滋味。最后，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冬至，你以后有啥打算呢？你看你，这都老大不小的了，也该成亲了吧。”冬至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三两口就把碗里的糙米扒拉进了肚子里，然后苦笑着对周木生说：“周大哥，你看我家这光景，哪家姑娘敢嫁进来啊？”他自己都常常吃不饱肚子，又怎么能让媳妇跟着他一起受苦呢？要媳妇有什么用呢？难道是要媳妇来照顾大哥一家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对于成亲这件事，冬至根本就没有想过。周木生听了冬至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你就没想过分家吗？”分家？冬至恍惚了一下。这念头他不是没起过，可又谈何容易。大哥瘫痪，又没有赚钱的能力，他开不了这个口。而且大哥一家没了他，日子只怕更难过。“我大哥你知道的，若是我再提了分家，那不就逼他们去死吗？”李惠娘叹了口气：“就你傻，你大哥一家哪有那么苦，你嫂子身上的衣服，都要一两银子一套了。冬至，我们也不是那不讲人情的！若是你大哥他们离开你活不下去，我俩不会劝你分家的。可嫂子说句不好听的，你那嫂子就不是个过日子人，照你大哥这个情况，她手脚麻利一点，种种菜啥的，都够你们一家吃的了。更何况，你大哥瘫痪那会儿，我看你嫂子可怜，让她同我一起卖豆腐，你嫂子不愿意，觉得卖豆腐丢人。这些不提了，都是陈年旧事，我跟你周大哥劝你，是这么多年你嫂子来我面前炫耀过不少次，她的那些东西我算过价格，别说别的了。就拿一件成衣，都够你家吃半年的饭了！”
冬至低头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嫂子，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大哥毕竟是我大哥，我不能不管他们。”“冬至，你咋还没听明白呢？你嫂子他们怕是有别的来钱的路子，离了你他们不会活不下去。你这傻孩子，得为了你自己想想啊！”周木生唉声叹气，冬至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眼底透露着一丝茫然。“不可能！要是有别的路子，家里就不会吃不起饭了。”他不是次次都吃不上饭的。有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一人捧着一碗野菜糊糊，就他碗里的最多。他嫂子说，他要用力气，该吃的最多。嫂子脾气也大，没赚到30个铜板，就没饭吃。可他知道，不怪嫂子，怪他没本事。有时候赚多了，嫂子就会算计这些铜板能买多少粮食。第二天家里的饭就会多一点……怎么可能呢……狗屁！李惠娘恨铁不成钢：“那都是做给你看的你知不知道！我住你家对门我还能不知道吗？你家一天两顿饭！早上十点一顿，下午三点一顿。吃的也不是什么野菜糊糊，好几次我卖了豆腐回来，你嫂子去我那里买豆腐不说，还往里添了不少猪肉！傻冬至，那是吃东西避开你呢！”有时候吃光了，就像今天一样找借口，剩下一点，添一锅水加一点野菜煮一煮给冬至吃。好几次她都看到冬至吃完了回屋，李水水就把剩下的野菜糊糊水全倒了。她气啊，气李水水宁愿倒了，都不肯给冬至喝个水饱！偏偏冬至什么都不知道……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付出。前段时间她问过冬至他娘，啥时候给冬至娶媳妇。冬至他娘马上变脸：“那可不行，娶了媳妇我家老大怎么办！”“不能吧，嫂子……”冬至已经有了些怀疑。他有几次都在碗里尝到了肉味，有时候嫂子说，那是给他加了点猪油，有时候说他馋肉馋出幻觉了。“不能什么！傻子，你不行你就明天看看！”冬至内心十分纠结，他一直以来都对大哥一家尽心尽力，实在难以相信嫂子会如此对待他。江卿卿看着冬至犹豫的模样，开口道：“冬至大哥，你不妨就按嫂子说的，明天留意看看，真相自然就清楚了。”冬至沉默许久，最终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想着，要是不上工，嫂子会不高兴的……江卿卿一边听着一边放出神识，不料还真让她听到了点不得了的。这才出声让冬至明天去看。说不定……还能给冬至一个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