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安静下来。片刻,盛炀才轻笑一声,不答反问:“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吗——”“确实没有关系。”温锦接上他的话:“只是于情于理,还是应该和你说一声而已。”她是在盛家长大的,哪怕就算离开,也应该和盛家人说一声。这是礼貌和规矩。恰好盛炀的手机响起,他垂目看了眼屏幕。再次抬起眼皮看向温锦,声音里没多少情绪似的:“好一个于情于理。”他唇角似笑非笑,眼里的颜色却又更加深沉。“盛家供养你的这么多年,在你这里就换了四个字——”他又轻声重复了一下那四个字:“于情于理。”“这话你也就只敢当着我的面说。”说完,他就直接出了病房。房门在他身后被摔得摇晃不已,他仿佛带着天大的怒气。温锦坐在病床上。她看着缓慢低落的点滴。分明应该发火生气的是她才对——盛炀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呢?温锦晚上也得在医院,乔乔过来陪床。乔乔过来的时候,脸色有些莫名:“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在楼下看见盛炀了?”温锦直摇头,“应该是你看错了,他早就走了。”“也是。”乔乔点头。“盛炀现在应该在凌越陪着姜芫吧。”温锦一顿,“什么意思?”“我上午没和你说吗,姜芫和凌越有合作的,所以她这次回国也得处理一些工作。”姜芫是国际知名服装设计师,而凌越旗下也有服装产业。确实有合作的可能。温锦没有再问,闭上眼休息。只是次日清晨。护士来交接的时候,其中一个打趣似的问温锦:“你和你男朋友好恩爱啊。”温锦睫毛轻轻颤了下,轻声回答,“我没有男朋友。”“那昨天那个是谁呀?”这应该是个实习护士,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满眼艳羡地看着温锦,“他在你门口坐了好久呢。”“我看着好几次,他都想进来,但是估计怕打扰你休息,又没进来。”乔乔从外面进来,听到这句话,下意识问道:“你们在说谁啊?”温锦接话,“没谁,应该是陌生人吧。”乔乔哦了一声,没有在意。她替温锦收拾了衣服,就准备去办出院手续。然而刚出病房门,就看见一个男人正要推门。陈浸站在病房门口,笑着看着温锦:“温小姐。”“盛总让我过来,接您回去。”温锦还没出声。他就又补充道:“是老爷子的意思。”温锦点点头,“知道了。”陈浸松了一口气。他昨晚已经私下和沈瑞打听过温锦的身份。原来是盛总家里那位。不过他也庆幸,好在温锦没有拒绝他。否则他要是带不回温锦。怕是得和沈瑞一样,被扔去太平洋对岸了。毕竟用了药物,温锦几乎已经全部恢复。同乔乔告别以后,她跟着陈浸直接去了老宅。才发现老宅里竟然很热闹。陈浸低声和她解释,“凌越和姜芫女士达成了合作,老爷子特意举办了一个小型宴会,宴请姜女士。”“姜芫?”温锦的脚步停下。她并不想和姜芫见面。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盛炀的声音响起,“我还以为今天你也不会回来了。”温锦回头,盛炀唇角勾起丝笑容,眼里却只剩冷意。他下巴微抬,“老爷子在书房等你。”温锦没说话,只是从他身边路过时。闻到他身上那抹若隐若现的消毒水气味。温锦没有停留,抬腿直接去了书房。老爷子和管家都在里面。温锦垂下眼睑和他们打了招呼。就听老爷子说道,“小锦,你真的很想把户口迁出去吗?”温锦:“不管怎么说,我的家人在羊城。”顿了顿,她又补充了句,“而且我爸爸马上也要出狱,所以户口迁出去更好。”在她提到温潮生的时候,老爷子的脸色明显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温锦依旧垂着眼睑,一副恭敬模样。老爷子看着她,欲言又止。好一会才又说道,“不是我不同意,我让人去问过了,因为有收养的关系,所以手续会比较难办。”“所以我想,你能不能再等等?”老爷子的语气轻了点,又带着试探的意味。温锦问,“等到什么时候?”“盛炀结婚以后吧。”老爷子说完从管家手里接过一个红包,塞进温锦手里。“这是之前就给你准备的,本来想等你结婚的时候给你。”红包里是一张卡片样的东西,温锦皱眉,想要拒绝。然而管家却说道:“温小姐,这是老爷的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无奈。温锦只能将红包收下。只是准备出去的时候,却又被老爷子叫住。他看着温锦,因为苍老而浑浊的眼睛,已经看不出他任何想法。他问温锦:“小锦,这些年,盛家对你也算好,对吗?”温锦点头,“盛家对我很好。”“那就好——”老爷子松了口气。等到温锦彻底出了门以后,他才低声喃喃道:“对她好就好,希望她以后不会怪我。”“……也希望,盛炀别再犯傻。”管家在他旁边,恭恭敬敬地回答,“少爷会明白您的苦心的。”-温锦出了书房,就直接回了自己房间。大三之前,她一直住在盛家。刚刚她说的也是实话,盛家对她也确实挺好。就像她的房间,也都是精心布置过的。即使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仍旧干净的没有一点灰尘。“想走的决心不是表达得很彻底吗,露出这幅表情又是什么意思?”盛炀倚靠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温锦。“怎么,舍不得?”温锦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回头看向他:“现在“当然是上来——”他目光停留在温锦身上片刻,然后才收了回去。语气寡淡道,“就算你想回羊城,但是没回去之前,始终都是盛家的人。”“姜芫一会要来,你跟着一起去接待。”温锦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我没有让你做选择。”盛炀直接进了温锦的房间。书桌上放着一张温锦二十岁的照片。盛炀拿起相框,拇指在她的脸上摩挲了下。他回眸,压下来的阴影刚好将温锦笼罩住。仿佛他在抱着她似的。“我记得你之所以搬出盛家,是因为在你的房间里——”顿了顿,他转而又问,“那本日记呢,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