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贼兮兮地凑到陈诚边上，同是抱着一望远镜，观察了须臾之后，叹道：“司令，不是我多嘴啊，您夸归夸，可人家终究是第九集团军所属，您要是过于关注，不止是人家那边要背地里骂您，咱们集团军里面也得有人告您黑状！”陈诚幽幽放下望远镜，扭头看向副官，面色极为阴沉，许久之后才说道：“我陈诚关注哪支部队还得看人家脸色?”“倒也不是这么说。”副官语气低微了下来，“省得底下那些人说咱们司令部带头厚此薄彼，您也知道，这底下带兵的这些人，哪个不是背靠着棵大树?”“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陈诚不耐烦地说道，随后端起望远镜，继续观察战场上的情况。战场之上，山口大队的前阵已经乱成一团，日军呈现出无组织的四散奔逃。尤其当警卫连加入战场后，战场的形势对日军而言可谓是急转而下。只有少部分作战经验极为丰富的日军才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反击状态。“撤！撤退！”山口走到阵前，先是命令炮兵准备转移火炮，又通知勤务兵收拾指挥部文件准备后撤，最后自己走到前方，开始接洽逃下来的鬼子。“八嘎！”发了疯的田村正之哪里甘愿撤退，他举着长刀站在山口另一侧同一位面的位置，看见士兵溃退下来，直接将刀一横，发了狠地朝这些人身上砍去，嘴里嚷道：“滚回去！滚回去！不许后撤！”山口转过头，看着这头疯驴，内心最后一点敬畏彻底消失，他把副官一把抓了过来，指着田村道：“我们不能让他白白葬送帝国军人的生命！”副官点了点头，也像是发了狠。“我来处理！”言罢，副官点上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两个鬼子兵，朝着挥刀的田村从背后缓缓靠了上去...“按住他！”副官大喝一声，两个鬼子兵立刻将田村正之从背后勒翻倒地！“干什么！?”田村怒喝一声，挣扎之间，手里的刀已经被副官夺走，“都找死吗！都找死吗！你们配当军人吗？”无论田村如何叫唤，此时的山口和副官已决心不再认他做联队长了...田村被像是犯人一般押解带走，勤务兵已经清空了指挥部，日军的联队部开始抢先撤退。但山口大队的主力此时已深陷预备营全体官兵的重围之中。隆隆的手榴弹的爆炸声经久不衰，黑幕笼罩的大地如今遍地开花。“用枪解决战斗！”竹石清时隔许久，再一次亲自投入战场，他招牌式的中正式步枪，每前进几步，就要下蹲狙杀掉一个日军机枪手或者军官，“许大勇，带几个人，钻林子！别让小鬼子指挥部跑了！”跟在一旁的许大勇愣了神，惨兮兮说道：“营长，俺现在手上没人！”“妈的，什么时候了，还找我卖惨！你去不去！?”竹石清飞速侧过头来，狠狠问道。“真没人了！这样，你给我一个排，我保证，把对面指挥官生擒活捉！”竹石清没有理睬，跑动中转头看向旁边的万俊：“万连长，劳你个事。”“竹长官，你只管吩咐。”“看见那条林径了么？”竹石清停下脚步，用手拉着万俊的胳膊，另一只手在繁乱的战场上指向西北方向，“你带一组人马，沿林子走，能堵住鬼子撤退的路线！”“好，我这就去！”万俊点了点头，当即冲着不远处一个长得干瘦的军官喊道：“一排长！带着你的人，跟我来！”随后，万俊带着一个排，全副武装，生生斜向穿越战场，直奔林区。许大勇懵了，这以前是他的活。原来个人的可替代性终究还是太强了，许大勇委屈巴巴地跟着竹石清。竹石清大约是前进了一百来米，沿途放了四五枪，扭头一看，许大勇还搁旁边跟着呢。“你跟着我干嘛?你去杀敌啊！”竹石清纳了闷地问道。许大勇回道：“营长，我警卫排打光了，我以后给你当警卫员算了，当传令兵跑跑腿也行。”竹石清皱了皱眉头，随后咧嘴一笑，这小子不就跟刚刚自己在陈诚面前一样么？只不过这小子是个愣种，卖惨都卖不出个好样子。竹石清叹了口气，安抚道：“放心吧，大勇，你这颗脑子，和你这幅身板，我自有他用！”“什么意思?”“意思就是，等人来了，以后把部队给你补上！”竹石清说出了这定心丸作用的话语，“什么警卫排，你这警卫排一天也没围着我转过，以后就叫特务排得了...”“那挺好。”许大勇乐道。“你...”...三连位于荻泾侧翼，日军直直地跑动就像是活靶子，这恐怕是这帮兵娃子们加入预备营以来打得最爽的一次。毕竟日军此时没有像样的阻击反击。赵明辰几个小时前刚死里逃生，他现在就把老哥当他的亲爹！原先三连二排的排长副排长以及七成以上的兄弟全部阵亡。那时候老哥带着他逆向思维，不往后撤，反倒是往姜勇的阵地背后跑，结果还真就活了下来！赵明辰时不时就会感叹：“老哥你属老鼠的吧，咋那么会跑?”老哥总是骂：“胆小的才叫老鼠，会跑的那叫豹子！”看着日军奔走，赵明辰也是难得感觉心潮澎湃，好像是回到了在竹石清面前做自我介绍的那个时候。原来小鬼子也并非钢铁之躯，子弹打进去照样留个窟窿！“杀啊！杀啊！”赵明辰举着步枪一路猛进，但却被老哥一把拧住。“小子，你别以为小鬼子在撤退，你就安全，他们通常每隔一段，都会安排几个伏在地上的机枪手，专打追击最深的中国士兵。”老哥幽幽解释道，“我们三连此时在敌人侧翼，完全可以打截击，哪怕是站远点拿机枪扫射，也比追上去划算。”说着，老哥朝前迈了几步，拾起刚刚牺牲的战士手里的机枪，赵明辰快步跟上，老哥将枪托抵在右胸前，左手托住枪身前侧，瞄向了正在溃散的日军。哒哒哒哒！扳机扣动之下，子弹宣泄而出，日军成排撂倒。“厉害啊！”赵明辰忍不住惊呼道，“老哥，我一直以为你只会跑，没想到你枪法这么好！”老哥摇了摇头，说道：“机枪的振幅是很大的，没有人能保证机枪百发百中，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瞄向日军撤退的路线，让他们自己撞进弹幕！”随后，老哥再次扣动扳机。哒哒哒哒！刚刚的画面又复刻了一番。“给我打打！”
赵明辰抢过老哥手里的捷克式轻机枪，在保安团，他只打过栓动式步枪，因为他觉得机枪手都是大家关注的对象，如果打得不好，就会有人投来责难。哒哒哒哒！赵明辰扣动扳机，巨大的后坐力使得枪口瞬间扬了上去，子弹也跟着打向了空中。自己则是一个踉跄，差点倒地，好在老哥接了他一把。战场形势一片大好，老哥索性来一场现场教学，他让赵明辰好好端起枪，教道：“锁住肩膀，枪托这里，扣死在胸口这，明白吗?”“我试试。”赵明辰点了点头。哒哒哒哒！好一些了！两个鬼子应声倒地。“你趴着，用支架撑着打。”老哥提醒道。“好！”赵明辰随即一个下扑撑在地面上，架起机枪，再次扣动扳机！哒哒哒哒！这次打出去的已接近为一条直线！在老哥的帮助下，一位年轻的战士已逐步成长为能打鬼子的职业军人。而抗战之中，这样的新老传承几乎贯穿始终。万俊带着警卫排一路窜林子北上，很快就在一处拐角追上了田村指挥部的尾端。几个鬼子兵正抱着拆卸成件的九二式步兵炮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万俊扫视周围，而大部分日军，此时都还在道口处鏖战。“打！”万俊也不是含糊的人，当即下令攻击。哒哒哒哒哒！数十个战士立刻沿密林涌出，打得日军一个措手不及！几个鬼子兵当场阵亡，前边二十米背着电台的鬼子兵惊得拔腿就跑。山口和副官偏头看向后边，语气烦躁道：“岂可修，中国军队跟上来了！”副官此时站了出来，他对山口说道：“山口君，你带联队长先走，我带着人阻击他们！”“好！”山口没有犹豫，脱口而出。副官随即掏出王八盒子，领着跟着指挥部的几个鬼子兵，就地开始展开还击！砰砰！哒哒哒哒！枪来枪往之间，虽的确迟滞了万俊的追击，但毕竟敌不过警卫连的火力，很快就落入下风。万俊低吼一声：“扔手榴弹。”轰隆！爆炸之下，万俊率先自硝烟中杀出，手持着冲锋枪哒哒哒打个不停！当他停下脚步时，已经没有站立着的鬼子，副官嘴里淌着鲜血，惨死在地上。万俊还准备继续追击，身后一战士疾步而来报道：“连长，后边鬼子溃兵退过来了。”万俊心里很快就算了一笔账，打死几个军官，还不如将这伙鬼子清剿干净，他立即下令调转枪口，封锁道路，就地阻击日军。战斗至凌晨两点，山口大队几乎覆灭。陈诚就这么在营部外看到了现在。这一场看下来，他只有一个念头——挖人！他摸着下巴寻思着，如何把这个原本属于参谋部，现在待在第九集团军的人才纳入自己土木系的麾下...怎么才能做到让参谋部和朱绍良都没有意见呢...思索片刻，陈诚有了主意。待到战场打扫完毕，各营人马陆续归来，各连长齐聚营部，陈诚已经摆好笑脸，在这里等候他们。这一战打下来，弟兄们出了口恶气，进营部时都是勾肩搭背，豪言不断。竹石清缓缓步入营部内，看到陈诚望着自己，赶紧谢道：“司令，幸得警卫连相助，若是没有万连长帮忙，我们预备营这一战恐怕不好打。”旁边的万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显然，天天贴在陈诚身边的他也好久没有体会过痛打日寇的快感了。陈诚回道：“我看到了，全营的弟兄们打得都很英勇，这一战打的漂亮，我回去了，一定给各位记上一功！”在场众人纷纷敬礼致意。竹石清此时已经打上了警卫连的主意，但始终没有找到暗示的突破口。副官此时提醒道：“司令，马上都要天亮了，咱们该回去了。”这句话像是激起了众人的疲惫细胞，陈诚率先打了个呵欠，随后众人都跟着打。累啊，这一晚上，像是演了一场超长连续剧！陈诚感叹道：“如果不是看了这么精彩的战斗，我哪里愿意在这里多花时间。”竹石清把握机会，赶紧补话道：“有警卫连的帮助，我们预备营可谓是敢真刀真枪和鬼子拼命了！”陈诚也摸着下巴说道：“我看呐，只要给你们预备营人，枪，炮，你们能和日军最精锐的部队打个你来我往。”竹石清立正道：“预备营全体官兵有这个信心！”副官一惊，赶紧堵住陈诚话道：“司令，该走了。”陈诚没有理会，看向竹石清继续说道：“预备营连番苦战，也是应该做些补充了，不如这样，就把警卫连补充给你，如何?”竹石清一愣，忙道：“不可。”副官跟道：“不可。”“有何不可，万俊，你愿意在竹少校手下打仗吗？”陈诚转头看向万俊。万俊没有吭声，但点了点头。副官麻了..他看向陈诚，想说点什么，但是一时顿住了，想了想后，他低声提醒道：“司令，你这么干，回去很麻...”“怎么麻烦?”陈诚抬高音量道。副官如实道出：“预备营毕竟不是咱们集团军的编制，补充应当由第九集团军负责。”“既然是战区直属预备营，又讲什么隶属于哪个集团军作甚?”陈诚反驳道。“但目前来说，就是这个情况。”副官无奈道。陈诚的戏也演完了，他看向竹石清，给了个建议：“竹营长，你先把警卫连纳入麾下，我明日会将此情况同朱绍良司令与委座汇报，你看如何?”“谢谢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