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其明不会要动他那10万块的彩礼钱吧?早知道他就把那张银行卡藏得更隐秘点就好了。 陈阿满心惊肉跳地抬起眼,看向郑其明,郑其明的目光亦朝着自己。两人四目相对,彼此不发一言。 郑其明没有询问是否可以动用这里的钱,陈阿满亦没有主动表明立场,就这么僵持了几秒,然后郑其明张了张唇,忽然松懈般地笑了。 “你的,收好。” 他把银行卡递给陈阿满,目光一直定在陈阿满脸上。 “好。” 陈阿满鬼使神差地接过来,咽了咽喉咙,什么都没说。 “我去做饭。” 他逃一样地躲进厨房。 郑其明看着他在厨房中忙碌的背影,平静了几秒,又懊悔刚才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那笔钱是他给陈阿满的彩礼,给了就是陈阿满的了,要怎么用都是妻子的自由。虽然家里现在急用钱,但他也不能因此道德绑架陈阿满。陈阿满不想动这笔钱,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是儿媳妇,跟他这个亲儿子比起来还是隔了一层的。 “想吃茭白烧肉了。” 郑其明走到厨房说,又自顾自拿过茭白开始洗菜,一边洗一边说:“我刚才盘了下家里的存款,一期治疗的费用应该够,不过还有大概一两万的缺口。小卖部还有一些零散的货款没收回来,我明天出去收账。” 然后他又顿了顿,继续道:“你别担心。” 言下之意很明显。 陈阿满点着头,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把那盘猛火爆炒的茭白烧肉端出了锅。 郑其明对这笔10万块钱的态度让他总算是放下心来。 晚上郑其明也心事重重的,到很晚都没睡,坐在书桌前翻那个泛黄的账本,看那些烂了很多年收不回来的陈年旧账,一支接一支的抽烟,整间屋子都是浓重的烟味。 陈阿满已经睡了一觉从梦中醒来,浓重的烟草味道让他打了个喷嚏。 “弄醒你了?烟抽起来就忘了,我这就灭掉。” 郑其明神色如常,却是把烟头往自己掌心里按,艳红的火星一下子就熄灭了,变成一片红斑。 “明哥!” 陈阿满眼尖,几乎是立刻发现郑其明在做什么,从床上连滚带爬地起来,鞋子都顾不上穿,跑到郑其明面前,掰开他的手掌看。果然见他的右手手掌被烟烫的不成样子。 “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陈阿满心疼不已,红着眼睛抱住他那只受伤的手掌,想要摸伤口又怕碰疼他,小心地吹掉烟灰,拿棉球帮他擦干净,再细细地涂上药膏。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郑其明垂着头,像是在对陈阿满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知道现在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结果……但我不能不做……” 他哑着嗓音,把头慢慢地靠在陈阿满的胸膛上。
“让我靠一会儿。” 郑其明闭上眼睛。 陈阿满搂着他,两只胳膊紧箍着,像是松开一分都不能给足郑其明安全感一样,他觉得郑其明贴在自己怀中的整副身体烫的吓人。 “明哥,你发烧了?” 陈阿满伸手覆上他的额头,热的像火,后背也在一阵阵的冒冷汗,郑其明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湿透了。 “你得吃药,我给你找药。” 他就要松开郑其明,郑其明却抱他抱得更紧。 “别走。” “我不走,等你吃完药了再继续。” 陈阿满说,伸手替郑其明把一绺汗湿的碎发从眼前拨开,露出那双很黑的眼睛。 郑其明摇头,又自嘲地笑了。 “发个烧而已。我还真想彻底烧一场,烧完就清醒了。” 无论陈阿满怎么劝说,郑其明都拒不吃药。 “那你去躺下休息。” 陈阿满把他扶到床上躺好,又帮他脱衣服,只摸到他浑身的皮肤滚烫。 这怎么行,至少得先降温。 可是郑其明不吃药、不喝水、也不让他拿毛巾擦身,就这么直直地躺在床上,似乎打定了主意这么干烧一整夜。陈阿满懂郑其明,知道他行踪那些痛苦像霜雪一样冰冷,憋闷在胸腔里,郑其明想让这些苦痛灼烧起来、蒸发出去,于是这些情绪就像烧着的雪花,随着高热的体温一点点释放。 陈阿满想了想,安抚好郑其明以后直接去了卫生间,接了满澡盆的冷水,脱光衣服直接跳进去。此时已是秋天,入了夜气温低,冻得他在水里直打哆嗦,牙齿打颤地泡了好一会儿才从水里爬起来,拿毛巾把自己擦干,衣服也不穿,直接朝床边跑去。 然后掀开被子,用冰冷的皮肤贴在郑其明的皮肤上。 “你身上好凉。” 郑其明烧的精神恍惚,眼睛都没力气睁开,并不十分清楚具体情况。 “明哥,这样靠着舒服吗?” 陈阿满低声说,又把身体使劲往他怀里钻。 “嗯。” 于是陈阿满伸长胳膊搂紧了他。两人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像脐带相结的连体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等到被郑其明的体温暖热以后,陈阿满再掀开被子跳下床,去冷水里面泡一会儿,弄完后再重新钻进被子。 如此往复多次终于生效,郑其明呼吸也不像刚开始那样粗重,渐渐睡着了。 陈阿满这才松了口气,又下床烧热水、冲感冒冲剂喝,好不容易才去了身体的寒气,再拽一床厚被子去沙发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