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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1 / 1)

“不用了,五十五文,热水和皂角送进来可好?” “成,客官稍等。” 小厮说完后退了出去。 稍等。 秦霁觉得此处的“稍”也该列个度量衡,一稍究竟是一个半时辰,还是两个时辰? 秦霁上午住进来,直到午时也未见到那小厮的身影。 她到一楼柜边想要问上两句,走近了才发现空空如也。 街外不知何事闹哄哄的,掌柜和小厮都围在边上看热闹。 秦霁本想回去等着,转身时视线里一抹熟悉身影掠过,她跟了过去。 那影子在转角处消失不见,秦霁在一处摊边停下,买了两份澄沙馅蒸饼。 往回走时,左肩被人拍了拍。“小哥!” 是梅娘,她刚才没看错。 秦霁眼风往她身后扫去。 梅娘在她眼前挥挥手,问道:“看什么呢?你找到歇脚的地方没有?” 秦霁拂开她,将蒸饼递过去一份,“找到了,你呢?” 倏而后悔,她多嘴问这个做什么。 “我还有事,先走了。” 秦霁没等她答,加快脚步回去。 “哎哎哎!”梅娘跟在身边抓住秦霁的手臂不放,“小哥,你是不是去金陵?我们同路,这边路上不太平,不若我们两个结伴一起去,我一个女人容易受欺负。” 秦霁停下来。 梅娘满怀希望看着她,从纸袋掏出两个干果塞到秦霁手里。 “我家在金陵就是做这个的,这儿卖的味道和我家的差不多,你尝一尝。小哥,我不占你便宜,到家后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你想去金陵哪都行,我给你带路。” 去金陵哪里都行,给她带路。 秦霁默默看着她。 梅娘已经走了这么远,如今家在咫尺,她该帮一帮她的。 “我后日动身,你若要同行,便在此处等我。” 秦霁用了些力才将梅娘的手推下去,浅浅一笑,“我先走了。” 梅娘应声好,站在原地,看着人重新走进客栈。 眼中伤惘一闪而逝。 一个刀疤脸的男人在她身后重重一咳,梅娘回头。 “怎么样?能不能到手?”刀疤脸邪笑,凑近问梅娘。 嘴里喷出来的臭味叫梅娘皱眉,她一掌将人拍开,不耐道:“你给我死远点,她答应了后天走。” 刀疤脸收起笑,“嫌弃老子?要是这个卖不出好价钱,你就没路可走喽。在京城晃荡这么久,还不是要靠江南的大夫。京里的什么济世神医你也信,都是狗屁!” “只有钱才是救命良药!” 梅娘经他提醒,沉默了下去。 他说的没错,钱才是救命良药。

善儿的命全靠那百银一两的雪芝吊着,少不得一日。京城也根本没有什么神医,全都是披着人皮的吞金兽。 钱就是药。 善儿绝不能出事。 梅娘转向刀疤脸,“你现在去找马车,我们今夜下手。” 梅娘有预感,后日她不会来。 秦霁回房时,水还未送来。 她再等最后一下。 秦霁慢条斯理吃完了蒸饼,打开房门还未迈出去,一楼的小厮看见了她,喊道,“客官你再等等,热水马上就送来。” 秦霁又关上房门。 坐回桌边,油纸上还放着两个梅娘给她的干果,是开了背的糖炒栗子。 她将这两个栗子包在油纸里团成一团。 秦霁发现梅娘时她身边还有个男人身影。 找过去后却只见梅娘一个,秦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她同自己说话的时候,秦霁余光发现了躲在小摊后打量自己的男人,左眼下有一道疤,贯穿整个中庭到右脸,像一条肉虫。 可怖又恶心。 梅娘对她撒了谎。 思索被敲门声中断,小厮在外喊道:“客官,您的水好了。” 秦霁开了门。 二十几日顶着这张黑黄黑黄的脸,秦霁终于将上面的灰泥全部卸下。 她将自己家中带来的汤料放进热水,从头发到足尖都仔仔细细地清洁了许久。 再出来时已是日暮。 秦霁终于摆脱在客船上浸出来的潮味,换上棉布长衫后,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她对着镜子看了许久,这次不能再灰头土脸,不然去个正经客栈都要被为难。 秦霁将胭脂盒盖上,里面装的早已不是胭脂,而是黄栀子做染料制成的膏泥,她打算明日走前再涂。 明日一早就得走。 匕首,银票,假牙牌,和一枚信物鱼佩。 秦霁将所有重要的东西贴身放着。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远行,没有丫鬟,没有侍卫。 只有要小心提防的生人。 二十多日,秦霁在船上从未安心歇过一刻,一直警惕着船舱内旁人发出的动静。 担忧官兵抓来,担忧被发现女身,担忧被偷走东西。 如今只有秦霁一人躺在房中,房门落了闩,自己身上终于干净,疲惫催使她暂时忘却了潜在的危险。 在夕阳将落时她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很沉,头沉,眼皮沉,嗓子也沉。 到后来,秦霁觉得自己不是在睡,而是已经醒了,被困在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中。 她听见敲门声,随后窗户那里传来敲打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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