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桩看上去五十左右,满脸堆笑。 虽然从中式庭院里走出来,却完全是现代上流社会的穿着。看见同行的贺振翎,他笑容先是震了一下,而后如常, “没想到贺会长也来了,贵客贵客,先进门再说。” 齐桩转头在前面引路。 林宿对贺振翎一点也不小声地小声道,“‘没想到’,就是不请自来的意思。” 前方身影差点在石板路上一绊。 贺振翎轻飘飘落来一眼,没说话。 一行人很快穿过庭院进了客厅。 室内的装潢也是极为现代化,明亮的水晶灯吊顶,映得地面流光溢彩。 林宿在沙发上落了座。 齐桩开门见山,“这位小友,我们之前有些误会,这次邀请你来也是想表达歉意。” 他说着顿了顿,“你也知道关于你身上的一些‘传闻’,我们齐家派人来,其实是想保护你……” 林宿转向贺振翎,“他的意思是,他跟你是一伙的。” “……”贺振翎。 “……”齐桩。 齐桩笑容差点没挂住。 不等他开口,又听贺振翎平静认真地回道,“刚刚就想和你说了,有些话心里想想,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 齐桩的笑容就彻底落在了地上。 明亮的客厅里气氛凝滞。 就连一旁的佣人都低下了头,没敢在这时候发出动静。 好在很快,一道声音打破了僵局。 “家里来了贵客,有失远迎,两位不要见怪。” 林宿抬头,就看一名美妇从二楼走下来。 大概是他们来得突然,后者匆忙去收拾了一下,现在才出现。 妇人身旁还跟了名少年,穿着一身得体的小西装。 ——说是少年好像也不对。 林宿目光落向他头顶的八字:已经二十二岁了,只是从相貌气质上来说,像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娇憨少年。 忽而,林宿眉心又蹙了下。 【怎么了?】 “…有点怪。” 他拿起茶杯抿了口茶。 跟前,齐桩已经招呼着人过来,介绍道,“这是我夫人姜雅嫤,还有小儿齐佳源。” 姜雅嫤朝两人一笑。 齐佳源也露出一个讨人喜欢的笑容,乖巧地打了声招呼。也许是看林宿在看他,他笑容就更深了点,露出两个酒窝。 林宿看了他两秒,也笑了下,随后转向齐桩,“小儿?那大儿呢。” “………” 话落,跟前凝固了一瞬。 齐桩笑容有点僵,缓了缓才道,“这只是个谦辞……” 他又朝管家示意了一下,拿来张请柬,“为了表达歉意,明天寒舍正好要举办一场风水界的宴会,希望两位赏光。” 林宿接过请柬,翻看了下。 他在意识中开口,“他在留我。” 雪泥马瞥道:【是啊,留你吃大餐。】 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 齐桩看人收了请柬,适时地邀请他们住下。林宿也不推辞,直接应下了。 林宿的那间客房早已收拾出来。 齐家没想到贺振翎会一起来,这会儿正着人新收一间客房。贺振翎暂时先跟着林宿去了他的房间。 … 房门一关上。 贺振翎随手贴了张隔音的符箓在门上,问道,“你今天一直挑衅齐桩,是想逼急他看看?” 林宿说,“一半一半。”
“还有一半是?” “单纯想挑衅他。” 跟前似乎陷入了沉默。 林宿问,“那贺监察官今天出言不逊,也是出于配合我的计划?” 贺振翎冷淡,“没有,就是纯气他。” “………” 雪泥马洞悉:【又开心了是吧。】 林宿回它:“虽然贺振翎大概率是因为不满齐桩插手监察协会,把钉子户要回去。但我论迹不论心,十分满意。” “这处住宅是齐家的祖业。” 跟前,贺振翎忽然又开口。 林宿拉回思绪,望着屋内的装潢,笑了笑,“做了这么大的改动,如果不是与时俱进,还以为是要掩盖什么。” “你看出什么来了?” 窗外夜影幢幢,林叶婆娑。 林宿看了眼,“欲盖弥彰。至少他们请我来,一定是有所企图。”他说着一顿,转向贺振翎,摸了摸自己。 “你说,我会不会成为齐家的金丝雀……” “……” 贺振翎眉峰一跳,平静,“不会,你是那只鸠。” 正说着,房门“扣扣”响了两声。 外面传来佣人的声音:“贺先生,隔壁客房已经收好了。” 林宿同贺振翎对视一眼。 林宿,“放心,明天有宴会,今晚是彼此的平安夜,回去睡吧。” 贺振翎朝他投去一眼,走了。 门关上。 林宿开口,“你说,他走之前那念念不舍的一眼是什么意思?” 雪泥马冷酷:【我猜他是想说,一般先刀预言家。】 “……”林宿躺上床,“我是主持人,晚安。” - 宴会在第二天正午开始。 林宿上身穿的是唐装,盘扣系至领口,红色的流苏坠垂至肩头。墨玉般的玄色衬得他肤色更白,不说话时,通体贵气。 他下楼,宴会已经开始了。 从楼梯口望过去,大厅一览无余。客人来了大半,大致分成三拨。 齐家夫妇正带着儿子齐佳源迎着一拨宾客;贺振翎一身冷峻,四周围了一拨试探或交好的;剩下的则是远远观望着。 林宿一出现,几拨人同时停下来。 视线落过去,有一瞬的惊艳,夹杂着好奇、探寻,以及各怀心思的别的什么… 林宿目不斜视,走向齐桩打了个招呼。 “齐先生,夫人。” 齐桩笑呵呵地关怀了两句,让他在宴会上随意。姜雅嫤也跟着夸了声,随后就听齐佳源仰脸甜甜一笑, “林宿哥哥这身真好看呢。” 林宿扫去一眼,“我今年17。” 齐佳源笑容一凝,又抱歉地改口,“是吗,我是想着叫哥哥尊敬一点。” 林宿嘴角牵了下,没说什么。同齐桩点点头转身走了。 待他背影远去。 齐佳源收回目光,扭头看向姜雅嫤,似抱怨地问,“妈妈,我看上去比他大很多吗?” 姜雅嫤只当他是撒娇,弯腰捧着儿子的脸哄道,“没有没有,我们佳源是娃娃脸,永远都是宝宝。” 齐佳源便又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 只是余光却若有所思地瞥向林宿那头,眼底冷静得不带一点笑意。 … 林宿身姿翩然地穿过大厅。 雪泥马浮在一旁:【你故意那么说的?那小孩儿小心思挺多。】